“大家给榜一大哥点点关注”!
在每场直播中,“榜一大哥”是最有排面的称呼。它不仅意味着得到主播更多的尊重和礼遇,还代表着雄厚的资金实力,以及在整个秀场直播领域的江湖地位。
每个“榜一大哥”背后都有故事。比如,最初初瑞雪开直播的时候,辛巴就曾经每天打赏200万,天天霸占初瑞雪的榜一。这才慢慢有了后来的认识和走到一起。
由于资金门槛高,能坐上“榜一大哥”位置的人并不多。他们分散在YY、快手、抖音、斗鱼、映客、陌陌等各个秀场直播平台。一场直播下来,少则打赏几万,多则几十万上百万。
过去几年,主播们为了笼络住这帮金主使出浑身解数,甚至从线上走到线下。但从今年开始,“榜一大哥”这个特定的称谓可能要告别历史舞台了。
(据称,甜芮芮的榜一大哥豪刷500多万后,荣升YY平台黑金大客户)
昨日(5月7日),四部委联合发布了《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 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》,其中规定,网络平台应在本意见发布1个月内全部取消打赏榜单,禁止以打赏额度为唯一依据对网络主播排名、引流、推荐,禁止以打赏额度为标准对用户进行排名。
从去年以来,秀场直播领域一直被从严监管。在这次新政策出台前,央视315晚会还曝光了秀场直播公会男运营假扮女主播,骗取用户打赏的荒唐事;而早在2021年9月,文旅部就曾发布管理办法,规定MCN机构或者是直播公会不得带头打赏等方式诱导用户消费,不得以打赏排名、虚假宣传等方式炒作网络表演者收入。
事实上,国内秀场直播的公会和主播们已经开始忙着向电商领域,或者海外转型。甚至像映客这样的老牌直播平台营收大头都不再是直播打赏;快手的直播打赏营收占比也逐年下降;挚文集团(陌陌)尚未转型成功,股价已经基本见底。
有券商研报指出,本次政策落地口径相对缓和,并不是完全遏制行业发展。取消榜单、限制高峰时段PK次数,这些规则的影响,预计将远小于直接限制主播打赏金额等监管模式。
“秀场还是会存在,像抖音的一些大公会,还是活得好好的。只不过赚钱不如以前那么容易了,打赏也会更加趋于理性。”一位公会人士认为。
告别“纸醉金迷”
昨日(5月7日)的新规发布后,目前,各个平台尚未发布具体的整改措施,但单纯以打赏金额为标准的排名注定告别历史舞台。
一同告别的,还有纸醉金迷的直播间氛围,真真假假的线上线下沟通。
没有榜单,限制连麦PK次数,可以说堵住了主播获得打赏的两大核心场景。
毕竟,取消以打赏为单一维度的榜单排名,不仅意味着“榜一大哥”消失,主播们也无法再按照打赏金额参与平台小时榜的排名。
一般情况下,直播平台会根据直播间当前小时的用户刷礼物数量对主播进行排名。如果主播在当前小时获得的打赏更多,排名更靠前,获得的平台流量补贴就更多。如果不公开排名,主播们将无法向用户直接索要打赏以冲刺排名。
对于头部的主播来说,线上打赏收入只是平时收入的一部分。此外,她们还有跟平台的签约保底金、线下商业活动、广告直播带货等收入。
此外,《意见》还要求每天20-22点直播黄金时段,单个账号直播间“连麦PK”次数不得超过2次,不得设置PK惩罚环节,不得为PK惩罚提供技术实现方式。
黄金时段是直播间人气最高的时候,主播们会通过连麦PK的方式,以吸引更多的新粉丝关注,而PK期间的“奇葩赌约”往往能将直播间的气氛烘托到极点。
比如输了的一方可能会挑战直播剃光头、吃辣根等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。如果没有PK惩罚环节,直播间人气就会受影响,进而一定程度上影响打赏金额。
不过,不管是取消排名榜单,还是限制连麦PK,影响最大的可能是各家平台的年度直播盛典。
直播PK排位赛盛典是秀场直播领域一项传统,也是直播平台每年重要收入来源之一。平台每年年底都会发起一定周期的主播PK排位赛,在周期内,主播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“拉票”,也就是让粉丝给自己打赏和送礼物。最终,谁获得的打赏最多,谁将获得PK冠军。
直播平台会为每年的年度PK排位冠军准备丰厚的奖励,流量是最基本的,还附带现金,主流媒体曝光,甚至是影视项目的邀约。
因此,为了拿到平台奖励,获得更大的曝光量,为粉丝军团挣得排面,也为了拿到更高的打赏分成,年度PK期间,主播都卯足了劲。
以YY的直播盛典最为出名。当年某大主播为了拿到YY的主播排位赛冠军除了粉丝打赏的数千万以外,自己还投入2000多万。
这样以打赏做排名的PK盛况,以后应该再也看不到了。
在一些公会从业者看来,新规只是让秀场直播变得更加规范,并不是要完全取缔网络直播。
“政策里说,不能用打赏作为单一排名维度,那么只要在榜单的维度中加入互动、活跃人数,就不算单一。只要保证打赏是榜单权重最高的因素,依然可以刺激金主。”这位从业者表示。
主播、公会、平台,早已纷纷转型
在这次《意见》下发之前,国内秀场直播市场就已经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变化。由于传统直播平台流量不足,新兴直播平台又直接与主播签约,导致公会这一秀场直播中重要力量逐渐式微。
曾经,头部公会的单月流水能达到2亿左右,净利润超过2000万。现在,秀场直播贡献的流水还不到原来的一半。
“像无忧和愿景娱乐这样的大公会还保留有秀场直播业务,但其他中小公会基本都转型了。我从去年下半年就不干了,完不成平台的增长任务,没有利润,赚不到钱。”一家东北的小型直播公会创始人表示。
7年前,国内直播进入千播大战时代。奉佑生带领映客冲进秀场直播,凌晨4点钟,还有主播在直播间喊“你丑你先睡,我美我直播”的口号。那时候主播只要长相不差,美美地出现在直播间,唱唱歌,跳跳舞,抖抖肩,一天分成两三万不是问题。
那些有实力的公会甚至伪装成出手阔绰的“大哥”给自己旗下的主播打赏,以刺激和吸引更多真实大哥来打赏。等直播结束后,平台会将公会投入的打赏原路退还。
慢慢的,愿意投入大钱打赏的大哥越来越少。有业内人士戏称,直播行业聪明人太多,傻子不够用了。而秀场直播也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。
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,主播的身价变化。曾经B站为了挖斗鱼一姐冯提莫,网传花了5000万;全民TV的游戏主播小智身价预估4500万;斗鱼的游戏主播转会费甚至高达2亿。
而现在,这些主播暴富的故事都成为过去,再也没有平台愿意出高价去签约秀场主播。甚至各家直播平台也在逐渐转型。
最有代表性的当属映客。
作为港股的直播第一股。2019年,映客营收32.69亿元,其中直播营收31.76亿元,直播业务仍是映客的主要收入来源,贡献了超过95%的营收。
但到了2021年,映客的主要业务收入包括社交、直播、相亲三个板块,分别实现了57.44亿元、25.63亿元及6.14亿元。可见,曾经支撑映客一路“飞”进港交所的直播业务,如今在全年总营收中占比不足3成。
不仅仅是映客在寻求转型,其他平台也在压缩秀场直播规模。
以快手为例。2019年,快手刚上市时,直播收入是快手主要营收来源,占比80.4%,而2020年,直播收入下降到56.5%,2021年,直播收入继续下滑至38.2%。
抖音虽然没有公布秀场直播的具体数据,但很明显,抖音平台的发力重点一直是电商直播业务,而非秀场。为了敦促平台上的秀场公会投入MCN业务和电商直播,抖音制定了严苛的双月考核奖励制度,通过提高秀场公会的奖励门槛,变相压缩秀场直播业务。
此外,陌陌也尝试多种方式的转型,不过一直没能转型成功。目前,公司账面上尽管趴着几十亿现金,但由于公司业务缺乏未来想象力,目前股价已经跌至低点,雪球评价可卖空。甚至有股民在雪球上调侃陌陌,可能是下一个趣头条。
秀场直播未来走向何方?
秀场直播的打赏本质上是一种冲动消费。这也导致,近几年屡屡出现未成年人拿着父母的存款打赏,或者网上贷款打赏,还有的甚至是挪用公款打赏,被判刑12年……
鉴于这些问题的存在,对直播打赏的监管是迟早的事。“逐渐步入正轨的秀场直播正在慢慢走出早期的荷尔蒙时代,现在不会点正儿八经才艺的主播在秀场直播中很难赚到钱了。”一位B站的公会朋友总结到。
这跟最近一两年,主流秀场直播平台的推动有关。
以快手为例,今年初,快手推出了「2021年度快手百大主播」名单,从表现力、内容力、凝聚力3个维度展开评选。从名单来看,快手官方今年在秀场直播领域的重点是扶持小众传统艺术,比如舞狮、二人转、唢呐等。
抖音在秀场直播领域采取的措施类似,主要扶持以非遗类目为主的秀场直播,其他类目的秀场直播很难得到平台的流量倾斜。
除了内容上的变化以外,秀场直播市场中公会未来的角色也在发生变化。
“以前秀场公会是躺赚,全国招聘好看的小姐姐小哥哥就行。而现在很多公会直接跟平台签约、拿分成,几乎用不到公会。因此,公会不再是一个单一的角色,它变成一个服务者的综合称呼了,赚辛苦钱。”上述直播朋友表示。
以无忧传媒为例,它曾经是抖音上最大的直播公会。但后来,无忧延伸出短视频MCN业务,以及直播带货业务,公司旗下的大狼狗夫妇、毛毛姐、张欣尧,包括最近火遍全网的刘畊宏,均是具备不同内容能力的主播,但直播只是他们工作的三分之一。
因此,公会除了帮助主播做直播间的流量运营以外,还要帮助主播搞定短视频的拍摄和剪辑,以及电商直播带货的供应链。可以说,公会更像是红人的服务商。
而那些能力比较单一的公会,开始探寻海外的秀场直播出路。目前,有些国内公会去tiktok上做直播。剁主了解到,广东一家公会目前12个主播,单月能做到100万流水。“单月100万算是普通的,好的时候一周的流水就能做到100万。”该公会创世人表示。
还有的公司直接就定位海外社交和秀场直播,日子也过得相当不错。比如赤子城,目前已经在港股上市。2021年赤子城营收23.6亿,旗下有Yumy、Mico、Yoho、Yiyo四款产品,今年还参加了国内最大的同性社交公司蓝城兄弟的私有化。
换句话说,秀场直播不会消亡,但它已经从一门令人野心勃勃的流量事业,变成一项传统的内容生意。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“剁椒娱投”(ID:ylwanjia),作者:西西弗,36氪经授权发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