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|谢明宏
编辑|李春晖
硬糖君最喜欢的两个互联网笑话，一个是袁立偷狗，一个是斯琴高娃打羊胎素。每次看到，都让人怀念娱乐圈各位“张口就来”的时代。不曾料想，多年珍藏的羊胎素梗最近在短视频又被文艺复兴，更形成一波戏仿热潮。
早在2017年，袁立参加《演员的诞生》被蓝台剪成语无伦次的“疯子”时，羊胎素视频就火过一次。不过那会儿，爆的主要是视频本身的笑点。今年这一轮，则是群众的戏仿和玩梗。
有的人是妆化得像，有的人是表演传神，还有的是另辟蹊径的“学术型羊胎素”。“听说斯琴高娃老师最近的论文注水了，这是可以说的吗？我们写论文写得皮肤都皱了”、“那倒不是因为这个，它是由内而外的”、“高娃老师Nature中了吗？Science过了吗？”
吾道不孤，大家都喜欢“羊胎素梗”，硬糖君挺欣慰。但当短视频也玩起老梗，一方面说明娱乐圈是真没瓜了，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短视频造梗能力的下降。
从2018年温婉的“Gucci Gucci Prada Prada”到2019年毛毛姐的“好嗨哦”，到2021年古力娜扎的“穷哈”，再到2022年的“羊胎素”，短视频的梗不再新鲜热辣，而是“陈里出新，老树开花”。
短视频的内容分发和变现机制决定了：对于创作者来说，原创一个爆梗也不会火很久，甚至没人知道、也无需知道原创者是谁，跟风蹭梗才是最具性价比的做法。因此在俯拾皆是的斯琴高娃里，短视频的创造力正在衰减。在霸屏的袁立快嘴下，戏仿达到前所未有的高频。
长视频年年亏损，搞内容搞得皮都皱了。而短视频这边的繁荣也不过是老梗新玩，难道这么快就到了该打羊胎素的年纪？
羊胎素恩仇录
“Mysqgwlszjdlytslozskysdmkyky”，这串WiFi密码如何破解？其实它是羊胎素梗——没有，斯琴高娃老师最近打了羊胎素了。哦这是可以说的吗？可以可以。
事情源于10年前，斯琴高娃和袁立共同出演电视剧《母亲母亲》，斯琴高娃演袁立的婆婆。大概剧中的婆媳恩怨延续到戏外，两人出席开播发布会时上演了巅峰Drama对决。
当时袁立深陷怀孕风波，记者们知道直接问袁立，人家肯定顾左右而言他，干脆曲线救国问旁边的斯琴高娃：“老师知道袁立怀孕了会给她点育儿经验吗？”此计甚是老辣，潜台词已经默认了袁立怀孕的事实。
咱们孝庄太后也是颇有政治洞见的，犹豫一会儿说道：“她需要的话。”言下之意是对袁立怀孕之事不置可否。如果没怀，那么她不需要。如果怀了她需要的话，我可以分享。
这回答应该说是滴水不漏，岂料袁立毫不领情，还祸水东引：“没有，斯琴高娃老师最近打了羊胎素了。”话音未落，斯琴高娃就是一声意味深长的“哦”。
袁立趁斯琴高娃恍神继续进攻：“这是可以说的吗？”要知道高手过招也就一两秒的差距定生死。你都说出来了，还问人家能不能说，可见故意拆台。斯琴高娃也只能展现老艺术家的德艺双馨，答曰：“可以可以。”
采访还在继续，袁立占领高地：“羊胎素打了有什么效果吗？皮是不是都展开了？”斯琴高娃只好说：“主要是增强免疫力，它是由内而外的。”硬糖君思来想去，这个社交珍珑局恐怕只有一种破解方法，那就是斯琴高娃当机立断：“你怀孕了可不能打羊胎素。”不过未免事后诸葛，况且说出来会让场面更糟心。
别人玩梗不如自己玩。后来斯琴高娃被记者问长途奔袭身体是否扛得住，干脆道：“因为打了羊胎素了。”完了，这辈子和羊胎素过不去了。
几个月后两人再次同台，袁立又旧事重提“大心眼的人不会生气”，并指出斯琴高娃是羊胎素代言人需要推广，道德绑架再次弄得对方尬笑。
而斯琴高娃两度败北，终于在《鲁豫有约》找回颜面。袁立说自己以前像个大小姐，什么都需要人伺候。鲁豫立刻发动瞎问技能：“高娃老师，女人是不是这样才能幸福？”斯琴高娃答：“我觉得我从来没改变过，我就是永远的老百姓。”直接让大小姐“自绝于人民”。
袁立三战斯琴高娃，精彩程度不亚于四大名著里的《三打白骨精》《三打祝家庄》。“高原反应”CP一夜爆红，如今已很难找到最初的戏仿源头。抖音博主“积米刘”的斯琴高娃仿妆堪称神还原，那颗痣点上，差点以为是本尊。精彩演绎外加内心OS的花字“不可以”、“NMSL”、“呵呵”，将火药味烧得更浓。
“大瑶同学remix”的妆虽一般，但眼神有戏。不管是微微往下面眯的双眼，下滑到鼻尖的镜架，着急应对的焦虑，内心隐约的不屑全都淋漓尽致，直接收获51万赞。
最有创意的当属“冲啊羊”的学术版，将羊胎素置换成“数据注水”。“别再戳我那个咯”则将刘浩存、郑爽、斯琴高娃融为一体，在被问到取向时用爽子的语气、刘浩存的句式说：“我记得有位老师曾经说过，肘子老师，哦不是，这里会播出去吗？”网友戏称为“斯琴浩爽”，果然将梗叠加是创作秘笈。
理查德•道金斯曾在《自私的基因》里提出“模因”的概念，指出其是文化发展过程中具有复制能力的复制因子，主要依靠内容和形式的自我复制与传播进行繁衍。在抖音，羊胎素无疑是近期的标志性“网络模因”，经过多次加工得以广泛传播。每一个让人爆笑的戏仿视频，都是推进传播的模因复印机。
人们在玩梗和造梗中，进行游戏式的短暂狂欢。戏仿也就成为年轻用户概括和解构事物、构建圈层文化的基本手段。
速成与速朽
2021年的抖音年度流行梗合集被博主盘点时，有评论说：“现在看就像几年前的东西。”的确，刚红就凉、走马观花，新梗一周变旧题。年初的“山东菏泽曹县”并没有让这座小城变成宇宙中心，一轮双击666就凉了。
马思唯的《不怪她》发行于2020年7月，终于在隔年春天翻红，成为热门BGM。奈何短春易逝说唱难红，短视频终究没迎来第二首《野狼Disco》。
宋亚轩的“此刻我独领风骚”和《西岸王》正当勃兴之际，7月半路杀出了《热爱105°C的你》。“Super Idol的笑容，都没你的甜。八月正午的阳光，都没你耀眼。”这应该是全年抖音红歌Top3了，然而现在只剩下满脑子油王田一名的鬼畜表演画面。
同一时期的《我怕来者不是你》也是热门BGM，口水程度不输2019年的《绿色》，出圈程度却大打折扣。至少2019年不玩抖音的人还能骂两句《绿色》歌词写的什么玩意儿，而今年他们可能没听过《我怕来者不是你》。
《鱿鱼游戏》走红时，剧中123木头人的BGM也在抖音火了。这种外来梗霸屏短视频的现象，着实体现了其自身创造力的下降。值得一提的是，让明星纷纷内卷的“光剑变身”和“光圈变身”，转向赤裸裸的男色消费后，倒让第四季度显得不那么干瘪了。
“就算是天定的良缘，也会有辛苦。”《金玉良缘》这首2014年的歌在2021年翻红，展现了近年来短视频歌曲的普遍趋势。本年度新歌若无时事助力，基本是红不起来的。音乐裁缝七叔的《半生雪》遇到袁隆平离世，成为普遍的悼亡曲。井胧的《骁》和阿YueYue的《不负人间》撞上东京奥运，群众给运动员配视频的时候爱用它。
当然短视频做歌是另一种方法论，这首不行还有下首。七叔的《燕无歇》《踏山河》《半生雪》，旋律的重复总给人似曾相识之感。更不用说李尖尖《氧化氢》，明目张胆抄袭2018年抖音神曲《东西》。
梗是外来梗，歌是老歌翻新，甚至抄自己曾经的神曲。如今的短视频创作者满世界抄作业、狠起来连自己都抄，其内容魅力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在博主“花一村”总结的抖音今年2月流行梗中，你知道几个？是“打碟变装”，还是“看我造型say哇塞”，抑或充满乡土人情的“越想我越生气，他在和我对着理”？
最让硬糖君无语的还是“表白害羞舞”。不管俊男美女捂着脸就开始左扭右扭，让人不禁想起《青蛇》里王祖贤和张曼玉刚变成人形还不会走路那段。“扭啊扭，扭啊扭啊扭”，要是没有BGM加持，活像多动症患者弃疗了。
创新者的窘境
同样是乱扭，当年温婉可是惹来全网围观。如今表演者腰肢再细软，也只能孤芳自赏扭不到平台之外了。羊胎素更可怕，原梗出自2012年，此前已传播过好几轮。
大v带领普通用户掘地三尺翻新旧梗，反映出短视频创作生态的变化。随着短视频从产品到市场的全面成熟，越来越表现出平台影响内容、制造内容的一面。抖音本就是一款强运营的产品，这也是其曾经制胜的法宝，可以集中流量推火一个东西，以此带动产品本身出圈。
每隔一段时间，平台肯定有自己重点推介的内容。被给予更高推荐权重的东西，也更易获得用户喜欢。而一旦平台推测你喜欢某一个爆款内容，就会把相关内容一股脑推给你。
是否会造成用户的信息茧房姑且不论，反正我们也不是来短视频搞学习的。关键是对于内容创作者来说，你是第一个创作的还是第一百个跟风的，人们并不关心，也不和收益直接挂钩。我们不在乎谁第一个玩火了“羊胎素梗”，就像我们总搞不清抖快神曲的原唱是谁。反正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，加入一起玩就是了。
这种情况下，跟风才是最划算的事情。吭哧吭哧造一个新梗，可能二次传播者才是最大受益者，短视频创作者想必也能体会到长视频们吃得闷亏有多苦了。
硬糖君关注的那些2017-2018年入局短视频的博主，不少人现在的常态是断更。有位收集民间故事的博主，直言是无法变现消耗了创作热情，只能随缘更新。还有的是前期努力原创吸粉，后期直播带货早没了做内容的心气儿。
“大野密探·背锅侠”有1100万+的粉丝，曾经寄情山水的美食视频让人心驰神往，如今点开首页只剩下推荐奶枣、酸菜鱼、红糖姜枣茶。恰饭可以理解，但源源不断的带货直接挤压了原本的内容创作。曾经动辄10万+的点赞，也变成了一两千甚至一两百。
长短角力也是个有趣现象。都说短视频极大挤压了长视频的空间，但长视频的内容质量和话题向心力仍普遍高于短视频。为了有更多的内容和流量，影视博主大多搬运热门剧集内容，号称一部手机就可以剪辑，还长期收徒。细看风格大同小异，内容开头很吸引人，点进去发现什么都没讲。
这种内容的降级和批量复制，有点像曾经的UC体。“听说最近金马影后马某的结婚引起大家热议？那她是和谁结婚的呢，恐怕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。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呢，今天的内容小编就更新到这里啦。”
排除直播带货的，排除到处搬运长视频内容的，排除营销号讲无聊瓜的，剩下的短视频内容生态才算创作的。而其中像papi酱公司那样保质保量的集体创作简直凤毛麟角，大多数博主沦为戏仿跟风的一员。反正成本低见效快，不火就算了，蹭来的流量就是赚的。
靡不有初，鲜克有终。那些用心创作的博主终究会因为无法变现或者数据不佳，心灰意冷转向跟风。而平台永远有下一首神曲、下一个热点、下一个网红。
羊胎素能火，是短视频流量威力的彰显，也是其造梗能力的衰落。在戏仿的繁荣中，掩藏着新瓶装旧酒的危机。